/文 千秋仁

 

(三)

  校舍的長廊上,迴盪著一群國中少女的鶯聲燕語。年代久遠的紅磚,環繞著她們;牆上掛著許多文藝復興風格的聖母與聖子畫像,與少女的嘻戲聲形成了奇特的對比。
  女孩輕巧地關上了置物櫃,甩了甩珊瑚色的紅直髮,臉上洋溢著愉悅的笑容。
  「各位,我走了喔,明天見。」

 

  女孩輕盈地邊跑邊跳,彷彿像脫兔似地離開了女子校園。全身散發著青春的氣息,她的名字叫辛西亞。

 

  辛西亞躍上了停在校門口的自行車,玫瑰紅色的蘇格蘭格子裙陪伴著她的秀髮,在秋風中搖曳。她的臉上藏不住雀躍的心情,迫不及待地穿越鄉間小徑。這裡是北卡羅萊納州的一個小村莊,小徑的兩旁是空曠的牧場。秋天的草皮已漸漸變成一片奶油色,許多比成人還高的乾草卷,宛如一個個巨大的車輪,座落在草地之上。

 

  辛西亞將單車停在一間破舊的鐵皮倉庫外,她用修長纖細的手指撥弄了一下頭髮,將身上的藏青色的毛衣整理好,便往倉庫大門走了過去。

 

  這個倉庫的四周掛著許多沙袋,幾名青年打著赤膊惡狠狠地對著沙袋猛揮著拳,讓人覺得好像沙袋跟這些青年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。
  倉庫的中央則是個拳擊擂台。台上有兩名男子正在對打;場邊還有一個肚子微凸的中年人正在觀戰,他的脖子上還掛著一條沾了汗漬的毛巾。

 

  「大家好。」辛西亞微笑著向大家打招呼。台上正在對打的其中一人,看見辛西亞就分了神,瞬時被對手得一記右鉤拳擊倒在地。他倒在擂台上,嘴角都破皮了,不過他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痛,只是抬起了頭,對著少女傻呼呼地笑了笑。
  擂台上的對手解下了手套道:「傑克,練習時這麼容易就分心,怎麼參加比賽?」他伸出了粗壯的手臂將傑克扶起。
  傑克用拳套抹了抹嘴角滴下的鮮血,便急忙地下了擂台。
  辛西亞露出關懷的眼神走了過去:「還記得你自己的名字嗎?沒有被打笨吧?」
  傑克吐出了牙齒護套「知道啊,我最愛的辛西亞唷。」他語畢便將嘴湊近了辛西亞的臉頰。
  辛西亞躲了開:「討厭啦,不正經!我是在問你的名字啦,唉呦,大家都在看。」
  傑克傻笑了兩聲,被辛西亞這樣一說,自己也跟著臉紅了起來。
  「我先去換衣服喔,不趕緊開始工作等一下教練要罵人了……」
  站在一旁的教練開懷地笑了幾聲:「我才捨不得罵妳這個小姑娘呢。」
  傑克有些不捨地揮了一下手:「那晚點見囉。」

 

  傑克拿起附近的冰塊,開始冰敷。
  教練則將脖子上的毛巾丟給了辛西亞:「這個先幫我洗一下吧。」
  「你也打得太用力了……要是腦震盪怎麼辦啊!」
  台上的粗壯男子走了過來:「傑克,那拳還不算重哩;話說你決定好了嗎?要參加比賽嗎?你之前不是擔心大學最後考試準備不來?還在猶豫嗎?」
  「哼,考試早就放在腦後了,當然參加啦。」
  傑克挺著胸但是還是摀著臉頰接著說: 「現在退出多難看,當然要參加到底,然後拿到冠軍啦。」
  教練呵呵地笑了幾聲,拍了拍傑克的肩:「這才是好青年!」
  台上的壯漢也跟著哈哈大笑了兩聲:「你?也別太有自信,第一次參加要是能打進決賽就算不錯了,想從我這個鄉村拳擊三冠王伊恩手上拿走冠軍,再多練幾年吧。」
  「球是圓的,場上的事情可說不準呢。」
  「是是是,你的頭也是圓的,哈哈哈。」

 

  辛西亞換了一身樸素的礦藍色工作服走了出來,開始拿起掃把打掃。

 

  過了約莫十分鐘,辛西亞打掃告一段落,就跑到了場邊找傑克。
  「辛西亞,我決定參加今年的比賽了!」
  「真的嗎?你要小心一點呀……」辛西亞皺著眉:「還有就是,你不是說哲學系的畢業考很難嗎?花時間參加拳擊比賽真的沒問題嗎?」
  「放心吧,今年考試的範圍早就都在我的腦海中了,只要平常心去考試就沒有問題!」
  「考試前被人打笨了可怎麼辦呀?」
  傑克笑著回答:「妳也為我多開心點嘛,說不定我能成為職業拳擊手又是暢銷小說家的第一人呢!」
  「真是有自信喔!」辛西亞接著把雙唇靠到了傑克的耳邊小聲地說:「等一下五點的時候我工作完,到旁邊的空地等我。」
  「好。」

 

  傑克站起了身,大聲地說:「伊恩!我們再來對練吧!」
  「哈哈,嘴巴覺得好點了是嗎?又想來討打了?好,再來練練!」
  兩人在台上激烈地打著,整個倉庫裡都是教練激昂的叫聲:
  「腳步移動快點!」
  「往左閃!」
  「頭部護好!」
  「傑克重心再放低一點!」

 

  「教練辛苦了。」傑克擦了擦身上的汗水。
  「加把勁,多練練,傑克,今年我看你進決賽!」,教練的話帶著美國南方口音,聽起來更有力量。
  「哈哈哈,湯馬士教練,我先去盥洗室沖一下啊。」
  教練點了點頭。傑克溜出了倉庫,走向旁邊的空地,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,隨著腳步越來越快。
  一走到了空地,發現辛西亞已經站在一顆楓樹旁等他,長髮在秋風中飄溢著,長髮的顏色搭配著身旁漸漸變紅的樹葉。

 

  辛西亞抬頭看見傑克走過來,三步併兩步地跑到了他的面前:「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?」
  「這……」
  辛西亞大發嬌嗔:「怎麼想這麼久?」
  「美國勞工節嗎?」
  辛希亞假裝生氣地把頭撇一邊:「我看你是被人打笨了,好傷心喔!」
  「嗚……抱歉啦…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。」傑克試著想安慰辛西亞。
  辛西亞回過頭輕聲的說:「今天是我們認識三周年,你還記得當時我被一隻狼狗追著,還好你及時出現幫我把它趕跑了……你一定都忘了吧。」
  「這……這我當然記得啦……只是剛剛頭很痛就……」傑克摸了摸額。
  辛西亞低下了頭,猶如秋風吹灑下紅色的楓葉,她的臉上也出現兩片紅暈:「那……我想問你,你能當我的男朋友嗎?你總是愛跟我開親密的玩笑,但我還是想問問你,我需要你親口跟我說……我知道我們年紀差很多……」
  辛西亞鼓起勇氣:「我要知道你不是只把我當成一個小妹妹看待,我要知道你願不願意真的跟我交往,儘管我爸媽一定會反對……」
  傑克對於這個問題其實也心理糾結過很久,但一看到辛西亞的決心,馬上也有了自信:「一直以來,我都沒有把妳看成一個小妹妹,妳是我的最愛。」傑克一邊輕撫辛西亞的頭髮。
  辛西亞開心的點了點頭,害羞地說:「那我要送你一個我們認識三周年的禮物……就是我的初吻……」她說完便蹎起了腳,將她的雙唇往傑克的嘴上湊了過去……

 

 

千秋仁 原創網路長篇小說連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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